鱼是水天里的鸟,鸟是云海里的鱼.它们是世间最相近的灵魂,可是注定遇见,然后擦肩.
(一)
上网的时候,曾经没日没夜的听着周讯那首名叫飘摇的歌,缠绵而哀伤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身边及心间,甚至在梦中也是周讯那低低的柔婉悲哀的声音.让我整颗心都疼起来,是真正的疼,不是比喻.
我网上的ID叫微儿,一个和飘摇那歌的旋律同样飘渺轻灵的名字.
偶尔Q上的朋友会问我,听什么歌呢?我笑笑回答,周讯的飘摇.对方就发来发呆的表情,那么伤感的歌听它干吗?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埋下头看着蓝色的血管里血液缓缓的流动,说,它的旋律好听而已.
别人说,哦.
我忽然就落寞.红尘里,有人疼我,没人懂我.依旧是这么孤独的灵魂.悬浮在空中,飘摇,野草.
毕竟人与人之间不会都有伯牙与子期的际遇,我不能要求太多.....我只是一个有着伤痕的孤独的普通人而已.
(二)
许多世事,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与它的相遇是幸运或者劫数.遇见它之前不知道,连遇见后也不知道.遇见索,就是如此.
与索相识是在网上,一个人气颇高的聊天室.我看见他与别人聊天,字一排排的飞快打出去,是那种深蓝色的忧郁的字体.我看了看他资料,他的个人说明 ----
我一个人在沙漠中徘徊
风沙掠过
不觉得寂寞
看着它,忽然产生一种久远而沉郁的共鸣.我找上他说,我是微儿,我想和你聊天.他有些讶异一个陌生人这样突兀的找聊: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和你聊天?
"因为我一个人在沙漠中徘徊,风沙掠过,觉得寂寞.我想让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做到不寂寞"
他加了我.
(三)
深夜里,好静了.只有敲打键盘的声音,Q上只有亮着一个头像,是他.
他说,微儿啊.我在听一首歌,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听着它.很不错的,我放给你听.
我皱皱眉,我一直对那首飘摇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几乎已经容不了别的歌曲进驻我的心了.我犹豫下,终于说,好.
接上了麦克风,旋律响起.狠狠的就抨击了我的灵魂,然后我抬头看着窗外满天的星子在如黑丝绒的天幕里像泪光般盈盈闪耀着,忽然有一种流泪的欲望.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当梦醒了天晴了如何在飘摇.当爱多一秒狠不会少,沉默是煎熬,若不计较就一次痛快燃烧.
流离,飘摇.悬浮,无所依靠.
想起他刚才说的,他也是一直昏天黑地地听着这首歌.那这个男子,这个男子又有着怎样的过去.
我深深的看着他Q秀背景上那湛蓝忧郁的天,伸手出去,指尖挨到它的一瞬间,感觉到一丝凉意.
(四)
他自加我的那刻起,就明白我的忧郁.他发过来一段话.说,微儿,你别和这个世界为敌.说,微儿,你要看看,地球在永恒里面,也只是一颗蓝色的星球而已,没有什么是我们可以依靠的.你足够强大,你只需要给自己一个希望.
我看着那几行蓝色的小字,忽然头疼:这是安妮彼岸花那本书里的话对不对?
他沉默了会儿,是的.
彼岸花,开彼岸,不见花,不见叶.浮云,浮萍,飘零. 我想象着一个神情安静的接近漠然的男子看着那段话时候的情景,想象着他眸子里隐忍的某种亮光,想象着导致他的心一直在流离漂泊的前尘过往.忽然就很心疼,是那种真的疼,如果我听着飘摇那首歌时的感觉.
我爱上了他,我这样清楚的知道.这是我的心告诉我的,因为它在痛,为了一个男子痛.
(五)
我的身边有一个很爱我的男孩子,叫风.风是一个言语不多,但是目光干净澄澈的人,能让我心安然.只是,我不爱他,我清楚的知道这点.我也曾经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可是他只是深深的望着我的眸子,然后拉起我的手走过深秋的街道,我在瑟瑟的秋风里就听见脚下叶子破碎的声音,那样清脆而寂寞的声响.我闭上眼睛,感觉到它深处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然后握紧了他的手,慢慢向前走去,宛如一对已经相守对年的感情醇厚宁定的夫妻.
自从认识了索以后,我开始对风的约会产生厌倦和逃避.甚至,在上网与索
[nextpage]聊天的时间里,我会关掉手机,挂了电话.隔绝与外界一切的联系.我只想静静的爱我真爱的人,而不是很在乎爱我的人的感受.从这点讲,我很自私.
有时候我在想,索这个字,本来就是不好的.绳索,索取.都是它.它是一个代表了宿命和注定的字眼.
我无法逃避它,我只能默默的站在阳台上,看天空里凄厉着南飞过冬的雁阵发出离乡背井的哀鸣.然后轻轻的揽住自己的肩膀,在风中久久站立.
风察觉到了我的冷淡,但是他依然固执的每天发过来短信.早上的时候,他说,微儿,乖,该起床了,别忘记吃早餐啊.晚上睡觉之前,手机又一惊一乍的响起,他说,微儿,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好梦.
我头疼欲裂.如果索明明白白的说爱上了我,如果索能是为爱安定下来的男子,我就愿意完全舍弃风的关怀,而从此走进他的人生.可惜,索说,对不起,微儿,我是永远不能安定下来的孩子.他说,我不愿意停止流离,它已经和我的生命锻造在一起,血肉分离的后果,是死去.
(六)
索的工作单位是修路局,是在一个很遥远很荒凉的城市,距离沙漠边缘.他时常因为工作或者因为自己的心情很突然的就跑到沙漠去,没有音信好几天,然后在某个夜晚,就发消息给我,微儿,我刚在沙漠里搭好了帐篷.现在我正坐在沙砾上看着天空划过流星雨.然后他说,呵呵,我专门查阅了很多资料才找到观察流星雨的时候,终于不负苦心了,它好美.
是啊,我淡淡的答道.好美,美得让我忽然就想流泪.
再后来,他将沙漠里用相机拍下的照片用电脑上传给我,我看着照片上夜空中那比任何烟火都独特而粲然的美丽,忽然就真哭了.难道索永远都不知道,一个人孤身涉足沙漠是多危险多危险的事.
他是个自私的孩子,他不能停止他的流离,他说过,他与它血肉相连不能分离.
他有时候会忽然深夜上网,然后胡言乱语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语.他说,微儿,小时候啊,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我父亲就从此对我恨之入骨.他时常打我骂我,可是我叫他杀了我的时候他却只是狠狠的看着我,不动了.他说,微儿,其实他很可怜的,他只不过是个死了爱情的懦夫.他说,我不恨他,真的,我只是恨我为什么要出生.然后他在视频里哭了,他说,微儿,我害死了我母亲,我父亲告诉我的.我永远都记得.
我不说话,我只是忽然很想到他身边去,抱住他.很单纯的拥抱,似乎只是对一个受伤挨打以后的孩子.
身边,飘摇那首歌依然在唱-----爱多一秒,恨不会少.....夜凉如水.
(七)
索已经四天没上网了,我每天挂到凌晨三点钟等他的消息.然后早上硬撑着起来工作,全身酸疼,风看着我日益憔悴的面颊,微儿,你究竟怎么了?
我摇摇头,别担心,一切还好.他将他的手牵住我的手,那样温暖,我不忍放开.我只是忽然贪恋那里的暖意.可是,这是对索的背叛,我很恐惧.我一直进退两难.
第五天,Q上终于有了消息.索说,微儿,我又去了沙漠.今天我沿着它走啊走的,忽然就想一直走下去,不回头.直到沙漠的尽头,永远不回来了.我时常会有这样的欲望,就向它的深处,更深处走下去,永远不回来.
我隐忍很久的痛苦迷惘伤心挣扎忽然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我说索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停止你的流离,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给别人点一盏明灯作为心的归处?你不是想死吗 ,那你就死去好了?我泪流满面.
那端沉默了很久,我担心着害怕着,深悔当时说出了那番气话.终于,他回复了消息,他说,微儿,我给你看样东西.
然后他打开了视频.这次,我看见了他的手腕,上面刀痕狰狞着交错,凌乱纠结的网.他看着它们,微儿,这些都是我自己划的,我每次忍受不住那些回忆的时候就会用流血的方式来释放,我必须将那些疯狂找到一个出口,否则我整个人都将崩溃.
他看了它们很久,然后说,微儿.你现在还选我吗?我是这样飘零,像草,像烛,像狼.
接着他下了线,我在黑暗里久久的坐着,身边只有电脑屏幕上微微的荧光闪耀.过了会儿,手机上又有新消息发来,是索.他说,微儿,你是个好姑娘,你应该选择风的.你不会爱他,可是你会快乐.这就够了,人是感觉动物,只要有快乐就够了.然后他说,微儿,我已经拉你进了黑名单.
看完这些消息,我眼睛灼热,没有泪.然后仰望着天,天空那通蓝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颤抖着手,冰凉的指间轻轻按出一条新的短消息----风,我爱你.我要你守着我,永远,牵着我的手走过深秋的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