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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烟

  • 来源:网络
  • 发布时间:2015-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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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回来,仙姐看见我就说,怎么晒得这么黑?可怜我本来就黑,这下更是成了黑人了,估摸着离非洲土着也差不离了。自己再一照镜,觉得也不忍看,情何以堪哪?无它良方,从今以后,老实待在室内,默默修炼。不期望一下子能够拥有雪肤玉貌,只要能够摆脱黑人嫌疑就心满意足了。

黑的如此惨不忍睹,多说伤心,不提为妙。话说回来,我也没有颠颠地往外跑,企图一亲阳光的芳泽。只是,在家进进出出,没奈何总要跟她打照面。想不到,几个照面下来,她依旧笑颜如花,俺到成了这副尊容,差点跟黑炭做了亲戚。从此,烈日当头,敬而远之。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个黑字。罢罢罢,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个意外收获,虽非我自愿接收,但还得我生受了。其实,说起来,我还是往外跑了那么几趟的。在村子里转了那么几回,看了看那些烙了我童年印记的老树、老屋、老巷。那老树峥嵘,护着老屋,顺便送去清凉给老巷,成了别处无法寻觅的风景,如名家的手,一落笔便是一副独一无二的佳作。犹如一张锦帛,我童年所有的欢声笑语都铺承在上面,成了匠心独运的图案,任谁也勾勒不出。如今,我携着阳光重新走遍每一个落下我童年欢歌的角落,却再也捡不到当年的天真烂漫,再也拾不回当年的无忧无虑。它们已沧桑,我的心也沾了尘埃,落满灰尘。如这斑驳的墙壁,承了风雨,便显得老旧。阳光一照,更添了几分凄惨。

岁月匆匆,任是从容也心惊。就像我不曾期望有一天自己会银丝如雪,只愿鬒发如云。然而,这小小的愿望终究无法实现,浓密的黑发最终会披上那件银色的外衣,如父母亲头上细密织就的雪色轻纱,镀着月光般,氤氲出红尘如梦。有时候目光不经意撇过,那银丝如瀑,盈盈的满是岁月的沧桑,诉说着那些过往的艰难与困苦,诉说着那些逝去的青春与容颜,诉说着那些被岁月磨蚀的棱角与健康。那般刺眼的银色,我的目光仿佛也被刺痛,竟无法多凝视一分一秒。

有时候,我嫌弃父亲的精打细算,嫌弃母亲的永不断绝的唠叨。然而,扪心自问,我有何资格?我不曾吃过他们那样的苦,我不曾走过他们那样的路,我不曾经历过他们那样的悲欢。我像是一个高坐帝位的王者,攫取着他们的辛劳、财富、健康和青春。时至今日,我竟连多一分耐心也不肯给予他们,有何面目再去苛求他们更多?

如这些流淌的文字,似乎满溢着亲情孝义,其实不过是苍白的笔墨,如游鱼不懂飞鸟的展翅,如顽石不懂草木的多情。心为岁月辗转,几分欣喜便半几分伤感,几分缠绵便有几分决绝。像是这阻隔亲人的天涯羁旅,千山走过,万水淌过,一重又一重,一程又一程,迢迢又迢迢。移不开千山,斩不断万水,尘烟茫茫处,各自不见彼岸。

月光淌过彼岸,高悬于家乡的天空,温柔流泻,抚摸过每一片砖瓦,触摸过每一堵墙壁,敲响过每一扇门窗。奈何窗扉紧掩,红尘灯火漠然,所有无声的温情荡尽,徒留满腔心事氤氲成万千尘影,倒映在灿灿星眸里,热烈而萧索。它在星海浮槎,它在银河浣水,它在我心中撕扯出一些淡淡寂寥,辗转缠绵。漠然伫立,那月光竟也有了三分凄迷,氲出些薄晕,如少女绯红的脸颊,不胜娇羞。有那么一刻我的眼眸不舍离开,为之痴迷。

母亲在另一隅与人闲话家常,那些字眼飘过我耳边,伴着初秋夜晚微微的凉风,一起散落在月光深情注视的这静谧村落,无人捡拾。那些家长里短,或许会伴着破晓的晨光一道跃进小院陋室,再次成为某个角落妈妈们嘴边流泻的语珠。砸落红尘,荡起滚滚尘烟,淹没十丈软红里所有的喜怒哀乐。谁的悲喜可以安静从容地蛰伏于一角?心非菩提,难开莲花。

叹息着,荷花开过一季又一季,亭亭玉立成骚人墨客笔下清雅的居士,淌过岁月的清风,流芬于无边碧色的年华里。那一身翠,含雨吞烟,笼盖了江南的小桥流水、枯藤老树。门前流水,屋侧老树,默默在流光的云烟里,依稀如昨。而我心心念念的双亲,容颜非昨,经了岁月的雕琢,镂了时间的风霜,不复青春。恨这流光无情,轻轻辜负所有的美好。如这盛开的莲花,孤芳自赏于半亩方塘之中,未经采撷,便凋零在季节深处。

秋意萋萋,几分迷醉里朦胧了红尘。陌上尘烟,淹没了衣紫流黄,谁的足迹不复追寻?尘烟漫漫,遮没了归家的路;霜风如刀,紧闭了小院的门,谁能散了这尘烟三千?谁能折了这锋利霜刃?拨不开的云烟,像是那一段归家的路,永远没有尽头。我于路的这段凝望,只愿你们在路的彼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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