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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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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09-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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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遗体从火葬场的炉子里火化了出来,我的弟弟硬是要买一个大理石做的,棺材盒似的,又沉又重的骨灰盒。我对弟弟说:“我们是不是买一个轻点的,小巧玲珑的骨灰盒。这样拿上山我们不感到气力。”我弟一听,就阴着一个脸对我说:“你出去了几十年了,根本就不知道父亲生前需要什么?父亲生前是多么地希望自己有一间宽敞明亮的书屋。”说着,弟弟的哭声震荡在我的耳畔,眼泪如豆粒般地直往地上滴落。我只好搬着沉甸甸的盒子,去装那已经化为了骨灰的父亲。

灵车把我们拉到了父亲要去安息地方的山脚下,就不能再往前行驶了。

一晚夜雨后的山脚下,树叶和竹叶显得是那样的翠绿,树上的鸟儿也特别的活跃,叽叽喳喳地不停地叫着,好像是要打破我们送葬者心中的忧伤。

我一下了灵车,两只手,两双脚就像是不是生在自己的身上似的。双手捧着骨灰盒的我,实在是迈不动脚下的步子。

那重重的骨灰盒在车子上,一直是我双手捧着,压在了我的膝盖上。没有活动余地的手和脚下了车后一定会麻木的。

弟弟看到我这个样子,想接过我手中的骨灰盒,但我拒绝了。我本想把父亲的骨灰盒放到一堵砖墙处,让颠簸的父亲骨灰平静一下,我也好倚着墙壁休息一会。

父亲的骨灰还没有放在地上,我的耳朵就听见了:“不要把死人的骨灰放在此,晦气。”我赶紧把快要放到地上的骨灰紧紧地搂在我的胸前。

弟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黑纱,黑纱的一头拴在骨灰盒上,另一头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一下子感到双手双脚轻松多了。我的脚步和送葬的队伍一道,行进在那阳光铺满的窄窄的山路上。

一束束的光线,透过路边两旁的树叶,洒在了我双手捧着的骨灰盒上。我看着漆黑漆黑的骨灰盒,仿佛盒里的父亲在给我说话:“儿啊!我有多少的话要对你说,可是等你回来,我已经昏迷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清楚地知道你回来,还清晰地听到你叫喊我。可是我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你一眼,张开嘴给你说一句话。我当时努力地做着,但一切的努力让我心更憔悴,死亡更向我逼近。我在等那回光返照的一刻。但这一刻始终没有回到我的身上。我生前没有多大的奢望,就是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屋。”

我的脚步在窄狭狭的山道上行走,道两旁的草上晶莹的水珠不停地滚落在我的裤腿上。我感到了大腿之下湿漉漉的,行走的步子在那泥泞而又滑的山路上越来越艰难。

我为了不让手捧着的骨灰盒从我的手中滑出去,我把骨灰盒搂得更紧了。

“儿啊!我怎么感到今天这么地窒息,是不是我还住在你弟弟的小房子里。”

当时老宅拆了,父亲只好搬到了只有八十平米住房的弟弟哪里,两代人共五口一块挤在了两屋一厅的房子里。弟弟为了一生都爱看书和写作的父亲,在房子的凉台处给他搭了一个简陋的书房。尽管凉台搭起的书屋,暴雨能渗透进去水,寒冷能侵袭房内的每一个角落,阳光会晒透房上的瓦片,但我的父亲在哪里面完成了一本本书的写作。

有时我回老家看到父亲在那满屋子是书,只能容纳他的身子转动的小屋里埋头写作时,我的眼睛都湿润了。就恨自己没有钱让父亲住进宽敞的房子里。

只要一有人来向父亲请教,父亲只好把人带到阳光明媚的坝子里。让我弟给他们沏上茶。他们边茗茶,边谈论,是那样的洒脱和儒雅。

有人问我:“你父亲工作了那么多年,又出了几本书,难道就买起一所宅子?”我怎么说呢?父亲一生的追求,不求穿得舒服,吃得可口。只求把一本本自己想买的书购回家中。

书在我父亲的心目中是多么的重要,一个柜子装满了又装另一个柜子,柜子没有了就装在纸盒子里。搞得来床上,床下,桌上,桌下都堆满了他要看的书。

一阵鞭炮声打断了我的思路,也吓走了那些叽叽喳喳吵闹着的雀鸟。父亲的骨灰该下葬了。

燃烧起来的花圈,飞舞的纸钱。将整个山笼罩在烟雾缭绕之中。

天公作美,彩霞满天。我的父亲升天了。他的眼还在不停地看着,手还在不停地写着,他的整个的大脑还在思索着,翻过另一页又该写些什么?

安葬好了我的父亲,我又捧着父亲的遗像,顺着回家的路,一声声地喊着:“父亲,我们回家了。”

父亲真正在我的呼喊中,随我又回到那窄窄的书房吗?我把父亲的遗像放在了他曾经不知写过多少万字的书桌上。

书桌上仍然堆满了稿纸和书籍。看着这窄窄的书室,我的泪水涌满了我的眼眶。我真想哭出声来。让我的泪水和哭声,排泄我愧对父亲的心中内疚。也让这哭声惊动地,惊动天,泣鬼神。让我的父亲在天堂里有一间宽敞明亮的书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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