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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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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09-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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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我,每天晚上要被叫起来几次,否则就会尿床。为此父母伤透了心。

一天晚上,父亲一脚蹬醒我,说:“又尿床了,快去阿尿!”我一翻爬起来,凭经验摸到屋角阿了尿,又摸索着回床上来。“别上来了!”父亲厉声说,显然他生气了。我就定在床边,不敢动。那时贫苦农村的娃,像我,连短裤都没有的,是光着身子睡觉的。我赤条条站着,寒气渐渐袭来,我不觉微躬了身子,双手插到大腿间,瑟瑟发抖。夜应很深了,但从隔壁厨房还透进来淡红色的煤油灯光。那灯光肯定抖抖索索,不然我这屋里木梯的弯影也不会摇摇摆摆。我听到了母亲轻轻的咳嗽声和缓缓划动豆子的声音——她还在拣拾豆子中的沙子。声音沉寂了一会,母亲忽然从隔壁走了进来,飞快地给我穿上衣裤,拉着我就往外走,狠狠地说:“别要算了!”屋外月光如水。母亲拉着我匆匆地往江边去,我不知道做什么,懵懵懂懂高一脚低一脚跟着走。到了江边,上了坝,我问母亲做什么,母亲面无表情地说:“跳江算了!”我竟一点儿都不害怕,指着坝一边深深的水,问是往这儿跳吗,母亲含糊地没有回答,继续朝前走,我也只好跟着朝前走。快过了坝,我们还没有跳。过了坝,我们没有跳。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往山上爬。我知道了,母亲的目标不在江里,但究竟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她仿佛也漫无目的。清冷的月光照着我俩,我俩带着各自的影子,谁也不说话。到了岭上,父亲从后追了上来,扭住母亲,强制她往回走。父亲喝令一声,我乖乖地走到他们前面,往回走。回到家,父亲把床上我尿湿的地方垫了块干被,我睡了上去,感觉真舒服。第二天天大亮,我起来,父母早上山干活去了。

这件事一直印在我脑海。

我长大了,结婚了,有了儿子。儿子出奇地像我,每天晚上要叫起来几次,否则就会尿床。妻子心中装着儿子,晚上不敢熟睡,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起来一次。很多时候,不等来叫,儿子就自由无虑地尿了,妻子只得给床垫被或换被,给儿换衣换裤,第二天又赶着把换下的被和衣裤洗了,再想方设法弄干,以备换用。儿子已八岁多了。妻子说,八年多来,她没睡一晚安稳觉。是的,八年多了,隔壁的儿子夜夜牵着她的心,她没睡过安稳觉,脸上悄悄爬上了皱纹,头常常无故地痛。这种夜夜的牵挂,不知还要持续多少年,她的脸上不知还要爬上多少皱纹,头也不知还要痛多久。

我至少到了十一岁,才不尿床。十一年,母亲夜夜在隔壁牵挂着我,睡不安稳。多少个夜晚?多少次唤醒?多少次换洗?一天一天,一次一次,连续不间断,累加起来,加十一年,是多么伟大的数字?

十一年里,母亲的辛苦不言而喻,但是许多细节已忘了。但是,那晚,母亲拉我去“跳江”的事,却一直印在脑海。一点也不必责怪父亲,父亲也是很爱我的,那晚他只是生气了,从那也可以看出,我的毛病带给父母多大的烦恼和劳累。生气中,父亲叫我“别上来了”,寒冷里,我瑟瑟发抖,这一切,隔壁的母亲都洞悉在心,感受在心。她坐不住了,走过来了,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向父亲表达抗议。儿子,是怎样牵扯着隔壁母亲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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